從最早的《印象劉三姐》《印象麗江》《印象大紅袍》,到之后的《又見平遙》《又見敦煌》《又見舞臺上》,作為最早開中國實景演出先河之人,也是中國文旅演藝的先行者和實踐者,十幾年里,導演王潮歌的作品幾乎遍及中國的名山大川、文化寶地。她留下作品的地方,大多都是世界級的文化遺產,甚至不少都是世界文化和自然的雙遺產地。然而,今年,她卻第一次把一部作品留在了一個“人造景點”、一個“網紅打卡地”——江蘇鹽城大豐的荷蘭花海。
6月19日,歷時一年多籌備打造的《只有愛》在鹽城花海正式“綻放”。這是王潮歌“只有”系列的第二部作品,上一部是半年前亮相的《只有峨眉山》。和峨眉山相似的是,這一次,她依然打造了一個“戲劇幻城”,在偌大的花海景區,推出了如月、如心、如花、如歌、如故、如意六大主題劇場,每天有50多個戲劇片段和作品同時上演。不一樣的是,和千年歷史的峨眉山不同,在花海這個每天見證浪漫和愛情的地方,王潮歌第一次探討了“愛情”這個議題。“本劇場什么都沒有,只有愛”,成為這個體量驚人作品的主題Slogan。
《只有愛》被認為是填補了江蘇省大型文旅項目的空白,在文旅融合轟轟烈烈的當下,這個總投資約7.6億元、可同時容納2400名觀眾的項目,也被寄予了打造江蘇文旅新標桿的期許。與此同時,作為長三角地區第一個橫跨戶外空間和室內劇場的大型沉浸式體驗項目,《只有愛》也為長三角的文旅創造了一種新體驗,一種新想象。
為什么是鹽城?為什么只有愛?
王潮歌的名字在如今的中國文旅演出界有如標桿意義的存在,希望邀請她合作的地方政府和景區可謂絡繹不絕。在《只有愛》的首演儀式上,王潮歌坦言,她被問及最多的問題是“為什么是鹽城”“為什么只有愛”。
相比麗江、平遙、敦煌、峨眉山這些歷史文化厚重或是自然風景壯麗的地方,王潮歌說,荷蘭花海給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溫暖和幸福。“你們誰見到過3000萬朵鮮花同時盛放?你們誰見過一年有超過12000對新人在這里拍攝婚紗照?你們誰見有七八千對新人在這里永結同心?如果你們都沒見過,那么我告訴你有一個地方叫鹽城,有一個地方叫荷蘭花海,這里承載愛!”
景區所在的鹽城大豐新豐鎮和荷蘭有過一段歷史淵源,當年,民族實業家張謇聘請荷蘭籍水利專家特萊克興修水利,為當地帶來了惠及后世的福澤。荷蘭花海正是由此淵源發端,如今已成為了“中國郁金香第一花海”,更因為四季各色花開常艷,已經成為長三角地區最大的婚旅拍攝基地。
在文旅融合的背景下,《只有愛》從2018年10月開始籌備,建造及改造了6大劇場。其中包括全新的主劇場如月劇場,擁有5個空間,觀眾穿行其間觀看表演,是完全沉浸式體驗。而戶外的如心劇場和主劇場相連,擁有9個獨立的表演區,觀眾可以自由選擇觀看的表演片段。此外,如花劇場則分布在戶外花海中,都是散點式的表演。如歌、如故、如意則分別在景區已有的幾個地標建筑里。觀眾買一張演出票,就可以在所有這六大劇場穿行,看到不同的表演體驗。
這是王潮歌自《只有峨眉山》開始建構的“戲劇幻城“模式,她對此解釋說,這是我們中國人獨創的一個戲劇品類,它是一個戲劇構成的“城”,更像一個我們幻覺中的城市。所有人都能在其中慢慢走,選擇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體驗不同的戲劇內容。
而對于《只有愛》的“幻城”規模,王潮歌自己說:“在這里你不可能一天同時看完所有演出,你必須一來再來,你必須看完一個慢慢地再去看另外一個。這樣大的‘幻城’我認為在今天我國的戲劇舞臺上是很少有的,我希望能夠成功。”
文旅演藝也可以是嚴肅藝術
雖然同樣是“只有”系列,但王潮歌說,這部劇和上一部區別很大。“我的每一個戲都是新的。上一部有非常濃郁的峨眉山風格,展現的是四川的生活,四川人的價值觀,是一種‘巴適’的感覺。在《只有愛》里,我們更多的要關注的是,現在、當代、此刻的男女之間的現代題材的愛情。所以從每一個劇場呈現的形態,從建筑的色彩到綜合,再到戲劇講述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在景區里,全新的如月劇場十分醒目,外墻用了共計13140個幻彩金屬板,隨著季節交替,色彩流轉,到了晚上更是如夢如幻,每個人都會忍不住掏出手機拍照。而遍布花海的很多表演區同樣用了這樣的彩色金屬板,添了一種浪漫氛圍。
王潮歌坦言,每一次的新創作,無論是自己還是合作方,都希望能有所突破,但要做到這一點,“其實挺難的”。
不過,《只有愛》依然延續了王潮歌和她團隊的強大實力,各種高科技的舞臺技術和裝備,以及舞臺演出形式的創意,感官的震撼,經常會讓現場觀眾發出“哇”的驚嘆。
和很多人印象中的文旅演出不同,《只有愛》并沒有聚焦在愛情最美好浪漫的那一刻,而是直面了很多愛情的現實性,甚至人性中的真實殘酷。
主劇場的戲從“床”展開敘事,探討了現代人的很多愛情觀,有少男少女初戀的萌動,青年人火燙的熱情,中年人生存背后的負擔,老年人的回眸感悟。而在如心劇場的9個戶外表演區,每個區都呈現了男女愛情的某個階段或者片段。
演出中有場景還第一次嘗試把男女觀眾席分開,讓男女互相思考“我們是否是同一類人”“在愛的問題上我們是否有共同的理解”。
她透露說,之所以會有這樣比較“現實性”的思考和表達,是因為創作之初,看到花海里年輕人們幸福拍攝婚紗照的樣子,讓她不禁想象他們結婚后10年、20年后的樣子,于是各種愛情故事的模樣,開始逐漸匯聚,她的團隊們也搜集了上百個真實的愛情故事作為素材。
全劇共有249名演員,來自五湖四海,年齡最大的演員72歲,年齡最小的演員18歲,每天在景區上演的大小戲劇數量有50+。
“一次無法完全看完,每進入一個劇場時,觀眾都要在眾多的戲劇中做出選擇”,王潮歌說,而這種有選擇即有錯過的觀劇方式,不僅希望吸引觀眾多次觀看,也是暗喻愛情中充滿選擇,更難免要面對錯過,觀看形式中也承載作品的精神內核。
“有人說男女愛情是一個社會很小的私人的話題。但是其實很大的,甚至是很重的,如果這個問題討論不清楚,我不認為我們會有一個更向上、更陽光的心態,和更和諧、更穩定的社會。這是從社會意義上來說,我認為愛情討論是很必要的。”她又說,“如果有人在這里能夠感同身受,走出劇場有所感悟,那我覺得就夠了。”
從“印象”到“又見”,再到如今的“只有”系列,王潮歌的作品似乎從當年的場景化、歌舞化,到如今更傾向于戲劇性、現實性和反思性。
對此,王潮歌自己卻認為,她的風格其實并沒有改變。“我不認為到‘只有’系列,我就突然變成了現實主義。其實在我之前的作品里,從來沒有逃避現實。所以我同意我是一個現實主義的藝術家,碰觸嚴肅的題材,只是用不同的手段和風格來詮釋。在處理風格上,可能有些是詩意的,有些是理性化的。”
她對自己作品的票房和市場始終抱有信心,在她看來,文旅演出未必是“低人一等”,更未必是“歌舞升平”,文旅演出同樣可以是嚴肅藝術。
疫情當下,她的感觸更深,“越是疫情面前,我就越會告訴我自己我很重要。我是提供精神產品的人,越是在大災大難面前,我們的精神越不能垮掉,藝術是不能缺席的。所以我們的首演希望能讓大家有信心和指望,觀眾看了以后說,多少天以后,當我可以出行的時候,我要到一個有花的地方,有愛的地方去走一趟。”
每天工作18個小時,3點睡9點起,一天吃滿三頓飯都是奢侈,每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丈夫和孩子常年跟著她“飛行”相見,王潮歌的工作節奏讓很多人聽來“望而生畏”,但她說,自己這么努力,花這么多時間做這些,就是希望打造好的作品,讓更多人愿意買票來看演出、來旅游,這樣的產品多了,中國的文旅就會有更好的局面和前景。